莽莽

浮生梦㈤

这莼菜鲈鱼羹自然是不能中午就吃上的。

三鲜笋炸鹌鹑也不能。

三碗笋也没有。

隔天一早他们二人就被不为和小桃抓起来揪起来梳洗打理好,领了一大车东西往盛府走。

小桃和不为昨天还因着他们俩吵架的事儿大气都不敢出,今儿个这两人就和好了,他们俩躲在一边挤眉弄眼,感叹着小两口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这回门的事刚过,齐衡科考的日子就临眼了。

平宁郡主月前约了几家娘子出游了一趟,本来满打满算可以赶在七日前回来,不料返程时落了大雨耽搁了行程,紧赶慢赶到家时也只剩三日了。

本来平宁郡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叫来明兰和几个管事的一问,才知道她们早已开始准备了,前几日就准备妥当了。

再看看自家儿子跟自己走之前相比简直可以说又圆了一圈的身段,竟诡异地放心了,对这个儿媳妇更加满意了。

但谁也没想到的,到了科考入场的那日,反倒是明兰最紧张,一大早悄悄先起了床,忙前忙后地又检查了一番要带的东西,到后面收拾完无事可做了,就只能焦虑地在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喊几声小桃检查几样她想起来的东西。

齐衡起身时没见她在身边,梳洗好了一进前厅,就看见她眉头紧缩的样子,好似是她要进考场,见到他还要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反倒让他觉得更可爱了,只恨不得把她按在怀里揉揉。

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齐衡走上前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别紧张,只是进去考试罢了,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可是…”

“没有可是。”齐衡打断她,温柔又坚定地说:“你上次不是说,相信我一定可以上榜的吗?这就是下一次了啊,难不成还真的是个小骗子?”

明兰愣了愣,终于笑了,难得主动凑过去亲他。

“知道了,我相信你。”

其实齐衡不太担心也是有原因的,他发现自来到这个异境后,除了他与明兰之间的交流之外,整个时间线都无大的变动,他这才猜测科考的题目也应是相同的,他且只是照旧写便是。

科考的事暂且不提,倒是明兰回府后怎么也安不下心来,想着找些事务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便请示了平宁郡主,趁着齐衡不在安排着把府内都打扫一遍,等他回来也能宽心些。

隔天一早明兰就让小桃和丹橘盯着各房的嬷嬷女使打扫起来,她则提了东西去清扫齐衡的书房,毕竟是私密些的地方,总要亲自来才安心。

收拾到后半段,她额上也起了汗,多少也有些乏力,便随意坐在靠椅上歇一会儿,后来起身时袖子不经意勾到扶手上的浮雕,咔哒一声,竟就生生拽出了暗屉来。

明兰吓了一跳,小半刻后才看清楚,小小暗格里被塞得满满当当,最表层铺了层皮子,明兰觉得眼熟,拉出来对着光看,果真内里绣着个元宝,再看针脚和绣法,分明是齐衡第一次科考之时自己亲绣的那份护膝。

再看那暗格,靠里的地方放着个檀木盒子,打开后正是端端正正地摆着两个陶瓷娃娃,底部是俊秀的蝇头小楷写着的“齐小二”和“盛小六”。

明兰心中一窒,干巴巴地疼。她终于明白齐衡的患得患失、小心翼翼,他午夜梦回时的一身冷汗,仿佛是最后一次的、温柔又珍惜的触碰。

他是真的珍惜可以相依的日常。

她呆呆地枯坐了一会儿,把东西好好地放回去,打算着明日好好地备一份莼菜鲈鱼羹和三鲜笋炸鹌鹑,再熬一碗香香的甜汤,去接齐衡回家。

考场早早地便被人围了起来,都是等着放人的。明兰怕人多冲撞了,就让不为把马车停在一边,自己徒步进去。

没一会儿,有侍卫用力敲了一下锣鼓,朱红色的院门被缓缓推开,黑压压的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

明兰有些着急,人太多而地太窄,推推搡搡间她也只能勉强站住脚,更别提仔细辨人了。

就在她打算再往前些去找人时,身旁的小桃喊出了声:“娘子快看,小公爷在那!”

明兰赶紧回头,见齐衡从后边挤进人群过来寻她了,他手中已无书箱,想来是已经过去马车那儿后又回过头来找她的。

“明兰!”齐衡老远就冲她招手,见她要过来,赶忙喊道:“你别走动,这边人挤。”

只见齐衡艰难地穿过人潮,到她面前时已经是出了满头的汗。明兰赶紧从抽出汗巾给他拭汗,小声地嗔他:“你这么急做什么,在马车上等我就好了啊。”

齐衡眯着眼笑:“我怕你寻不着我着急。”

“寻不着你,我自然便会回马车上了,你又何必再过来,人来人往地,被冲撞了可怎么了得。”

齐衡听了她这话,眼角都耷拉下来了,因着人多又不好搂搂抱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攥着明兰的手,挨在她身边,可怜巴巴地说:“我想你想得紧,总想着能早一刻见到你也是好的。”

明兰腾地一下就红了脸,被他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子堵得说不出重话来,“你”了半天也没有个下文。

反倒是齐衡见她羞窘的样子,颇为得意地笑起来,见她要瞪自己,赶紧给她顺毛:“母亲该等急了,我们快回去吧。”

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里,拨开人流带着她往前走。

明兰犹豫了一会儿,侧头看了一眼他瘦了一圈的脸,终于还是说:“家里做了莼菜鲈鱼羹和三鲜笋炸鹌鹑,还熬了你喜欢的甜汤……”

她这么说就是说想他了,齐衡只觉心中欢喜近乎满溢而出,顿时笑的如春日里灼灼盛放的桃花,闹得四周的空气都像是混入蜜糖似的甜的发腻,若不是临近盛夏,怕是要惹来满京城的蝴蝶蜜蜂。

按理说齐衡刚从考场出来,本该是要同齐国公和平宁郡主一同用饭的,但平宁郡主见这两人小别胜新婚,一凑到一起气场都变了,便觉得碍眼,大手一挥让他们自个儿回院子里里呆着去了。

齐衡先去沐浴更衣,这都是明兰一早备好了的,待他收拾好了出来,正好明兰在摆盘,食物的鲜味把他肚子里饿了三天的馋虫全都都勾醒了。

待到结结实实填饱了肚子,暮色已然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二人相携着坐在院里树下的亭子里,月色格外的好,似白练般铺撒在暗色的地面上。

话正说着,明兰突然问道:“此次进考场可有受寒,我给你收东西时没寻着早先给你做的那副,可好用吗?”

齐衡顿时有些不自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却还只是点头:“挺好的。”

“这样啊,”明兰拖长了声音,刻意逗他,“那我现在那副便不再绣了,就用这次带去的吧。”

“不…不成!”齐衡一愣急忙道,“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好用,还是再绣一副吧。”

他着实不大会说谎,连借口都是胡编乱造的,甚至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磕磕绊绊了好几次才顺着说下来,脸也涨得通红。

“那你倒是说说,原先那副是放在哪里了?难不成是真的丢了?”

齐衡一下子急了,几乎要跳起来,“我怎会如此!”看明兰似笑非笑的样子,以为她是不信,更是着急,径直拉着她朝书房走。

不为在前头打灯,齐衡牵着明兰进去,先是扶她坐下,这才轻车熟路打开了扶手处的暗格,先是护膝和陶瓷队,紧接着他竟借了巧劲拉开了中间的隔板,拿出了一叠明兰未曾见过的、包得严严实实的信!

齐衡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把东西推过来给明兰看时,那红已然烧到他的耳根了。

明兰看过那护膝和小泥人,便把放在一边的信拿了过来,那信封上明明白白地记着日子,分明是从她去宥阳老家后开始的。

拆开来看,通篇皆是问安的话,间或插着些“哪家哪家的糕点甚是好吃,待你回来了便带你去”之类的话,分毫未提他过得如何辛苦,却字字句句都能感觉到这人的真心。

明兰不由地眼眶有些湿润,竟滴下泪来,惹得齐衡手足无措地给她抹眼泪。

明兰把信纸放下,伸出了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他脖颈处的温度隔着一层绒绒的毛传递到她的鬓间,熨帖得让她觉得暖到了心里。

“元若,”她第一次这么叫,却一点,也不生疏,仿佛在心里反复喊了很多次,她福至心灵 说道:“我好想你。”




……………………
是我,我终于更新了,你们打我吧。
(假装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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