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

【瓶邪】无归

那之后我又睡了好几天。

醒来听胖子说有几次心跳都拉成直线了,得亏小哥发现得早,不然我现在睁眼,估计只能看见太平间的天花板了。

我拉开衣襟一看,mmp全是熨斗印,看来没少在我身上烤肉。还好我昏迷的时候没啥感觉,不用亲身感受,不过光想想我就够起一身鸡皮了。

“感觉怎么样?”闷油瓶绕到前面帮我把靠背摇起来。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好了。困扰了我许久的肺病仿佛一夜之间全好了,喉咙里也不再有似有若无的刺痒感,不用担心咳着咳着就把肺给喷出来的感觉让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不过我没仔细说——说了估计他们会更担心,只是摇摇头:“好多了。”

胖子脸一下就放晴了,可见他是真的怕我就这么嗝屁了。具体表现在他原本绷得紧紧的啤酒肚猛地放松下来,从我的视角看似乎还颇具弹性地抖了几下。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胖子显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一脸看神经病地看着我,等我笑完了才略带鄙夷地说:“天真你可不知道,前几天你那个脸,白的跟墙皮似的,胖爷我本来都担心你离翘辫子不远了,摸你一下都会掉屑,现在看来你倒是精神得很!”

我啐了他一口,说:“怎么着,后悔啊,要不要趁现在摸一摸正好糊你脸上,省了你去找秀秀当代购买那些粉底钱。”

我这是埋汰他每次去村头勾搭小姑娘俏寡妇时都要把自己拾掇得油头粉面的呢。

胖子呸了一口,作势要冲上来揍我,嘴里还嚎着什么:“一醒就会放嘴炮,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看胖爷我一记泰山压顶弄死丫的!”

我笑着要躲,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冲过来,就被小哥一把抓住了后脖子,生生往后一扯隔出了半米。

我挑着眉,笑得更加得意洋洋。

胖子气的直跺脚,指着我骂:”呸!祸国殃民的小妖精,就仗着小哥向着你,等你丫的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刻意用了旧时候大宅子里小妾争宠的语气,惹得我笑得肚子疼,直喊不行了,直到他被闷油瓶赶出去给我煮粥,我还在床上笑个不停。

闷油瓶拍了拍我的背给我顺气——他少有这么贴心的时候,大约是我病了才有的限定,于是我也享受的心安理得。

“小哥。”我笑够了,开始说正事,“我和你说点事。”

闷油瓶配合地凑过来。

他刚刚一直站在靠窗的位置,所以我也没发现,今天天气特别好,是我生病以来有意识的最好的一次了。

“家里鸡窝下面,我挖了个洞。”

大约没想到我一开口就说这个,我难得欣赏到他略微错愕的表情。

“是我藏的明器,还有几张银行卡,密码我都藏在西藏獚的窝里,你把它窝砸了就看见了。”我解释道,“是我瞒着小花偷偷藏的,不然我们家早就就揭不开锅了。”

“嗯。”

“你回头挖出来也记得躲着点,别被小花拿去抵债了,”我相当冷酷无情,坐实了黑瞎子安的老赖的罪名,甚至有点想把我藏在枕头底下的黄鹤楼抽出来装装黑涩会头子,”反正也是不够的,怎么不比你和胖子拿去吃喝玩乐强。”

“嗯。”

“哦对了,你记得回头把小满哥的窝也拆了,里头有几封信,都填好地址了,你找个时间让胖子帮我寄出去。”

“嗯。”

我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还有…你到时候跟着胖子走吧。”我顶着他的目光,有些艰难地接,“我跟小花说好了,回头他会找人来把那房子收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闷油瓶猛地抬头。

“你难得有机会闲着到处逛,别听张海客那个混蛋瞎扯,自己到处走走看看,过过退休老年生活。”

我猜到他会不乐意。他这人看着冷漠,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其实把我们这群人看的比什么都重。

可他会涅槃,会重生,他不能永远停留在这里。

他比谁都该拥有广辽无垠的天空。

“…北京就很好的,”我慢慢说,”我去过好多次,可惜都没好好玩。其实真的是个好地方,可看的也多,吃的也多,离朋友都近,还可以隔三岔五去串门蹭饭,长住也很好……说起来杭州也不错,就是你可能吃不惯酸甜口的,不过你要是去的话,我就提早知会王盟照料着你。”

闷油瓶的眼瞳是很纯正的黑色,总是带着金石棱角般的厉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

“其实哪里都好,就是别去太冷的地方。”我别过眼不敢看他,草草地结了个尾。

除了不敢看他,还有一个原因。

说实话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还挺喘的,我晕的厉害,眼前的景象其实已经开始转了。

我觉得闷油瓶大概是想说点什么,恰好这时胖子端着粥进来了,我被扶着坐起来了一点。

但事实上我并不太想吃东西,就是不想辜负胖子特地去给我煮,另外考虑到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顿,就强撑着拿起勺子。

“天真你和小哥说啥呢?”

我听见胖子问。

我勉强咽下一口,正要回答,突然一股劲就从胃里冲了出来了,我一时不备,刚好不容易咽下去的东西又涌了出来,连带着气管仿佛也一起撕裂开来,我猛地朝边上一侧,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我努力控制气息,不管用,在心里骂娘,想着完了这下肺真的要被咳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哐当一声把碗碰倒了,我下意识地要抬头看一眼,还没起呢,就又被咳嗽压了下去。

闷油瓶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我,让我的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上,一边很有技巧地给我顺气,可我只消停了还没两秒,就又一发不可收拾地咳起来。

就在我以为要这么咳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很是猝不及防的呼吸一窒,下一秒就从气管里喷出血来,喉头一阵一阵收缩着,止不住地涌上血腥气。我先是一骇,紧接着就被恶心得够呛,一下子联想起以前在变电站里注射完费洛蒙后醒来全身是血的鬼样子。我来不及屏气,只能先匀出气力来,想推开闷油瓶,奈何他力气实在太大,最后我也只能破罐破摔地把血全吐他身上去。

只能指望他看在多年的情分,待会后悔了也别把我从屋里丢出去吧,我迷迷糊糊地想。

可我已经看不见这些了,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地染上了血色,渐渐的也听不见他们喊我的声音。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墨脱的喇嘛庙里,我穿着红色的僧袍坐在闷油瓶的石像旁。

雪就在这时落了下来,天地间万籁俱寂。





——
 想不到我也有被屏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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